您的位置 : 紫雾书城 > 青春虐恋 > 她们的城
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5:45:30

她们的城

编辑:大麦朵朵 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5:45:30
她们的城

她们的城

主角为【思慧,顾言,范美丽】的青春虐恋,大女主,婚恋,甜宠小说《她们的城》,由作家“大麦朵朵”倾心创作,情节充满惊喜与悬念。本站无广告,欢迎阅读!本书共计12830字,1章节,更新日期为2025-11-06 05:45:30.596235。该作品目前在本网 【lzhwd.com】上完结。小说详情介绍:她们的城

作者:大麦朵朵 总字数:12830

类型:青春虐恋,大女主,婚恋,甜宠

她们的城_精选章节

1 无声的战场

“我的妈妈是超人,小时候,她能一只手抱我,一只手炒菜......”红笔在纸面悬停良久,最终只圈出一个错别字。

陈思慧批改完最后一本作文时,淡金色的夕阳徐徐没入远方的天际。

“子慧,帮我拿东西。”闻其声,即见其人,范美丽推门而入。子慧慌的迎出。

站在她面前的,是陈思慧的“超人妈妈”范美丽——她的中学英语老师兼班主任,兼家庭保姆,兼生活助理,兼婚恋督察,而今又兼同事,一位既能教书育人,又能掌控全局的万能母亲。

“我刚从李阿姨家回来,她侄子周日晚上请你吃饭。”范美丽边说边脱鞋、脱衣服挂进衣柜、换上家居服,风一样让她眼花缭乱。

思慧注视着母亲曾经美丽的面容,如今被岁月和怨恨刻画出严厉的线条,两只乳像漏了的气球,松松的垂下,遮住过窄胸罩勒出的红痕,心里泛起复杂的情感。

从小到大,每当想挣脱范美丽的掌控,她都会强迫自己想想陈世忠——她的校长爸爸,范美丽口中不折不扣的“陈世美”,和“忠”字一点不挨着。十多年前为了一位更美丽的音乐老师抛妻弃子,向着他的幸福一路狂奔。当年号称”胡同一枝花“的范美丽沦为粘在他身上的”饭米粒“,被轻轻抖落。思慧对她不无同情和感激。

“周日?明天?...啊啊...周日晚上有个视频会...”

“已经帮你请过假了,你知道我和李阿姨费力多大劲,做通了杜医生的工作啊,人家三甲医院的主任,人又实在。都说女儿的命像妈,你妈我年轻那时错过多少良人,所以你一定不能走我的老路,你不但要去,这回更要主动一点,错过了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。”范美丽打断她,一边连珠炮轰着,一边放水洗菜。

思慧深呼吸,又深呼吸,试图解压,可还是脱口而出:“我和顾言还没有提分手的事。“

范美丽把水瓢重重砸在灶台上,瞬间拉紧的空气里,思慧看到两个字:不祥。

“那个穷小子有什么好,你知道学建筑的没有人脉,要在工地上苦哈哈多少年,才有可能熬出头吗?像你爸那时候一样,一穷二白的,我陪他发达了,他陪我享福了吗?”范美丽像收了油的车,由风风火火渐入冥想般喃喃地说,“如果我们没有开始有多好,起码比现在好......”

陈世忠的名字在这个家里不常提起,每次提及,范美丽就会眼神凄迷,像极了祥林嫂的”眼珠间或一轮“,接下来会一遍遍的上演”我真傻,真的!“的桥段。

好熟悉的味道!陈思慧知道谈话又陷入死循环,她低头咬住下唇,直到咬出淡淡的腥味。这味道,像极了她那锈迹斑斑的家。范美丽是这座牢笼最尽职的看守,她用前夫的背叛、自己的牺牲,还有子女的未来,锻造出一条条无形的锁链。比思慧早一分钟出生的龙凤胎哥哥陈思聪,两年前就试图挣脱这条锁链,远走高飞,去追求范美丽眼中不切实际的梦想了。

她急忙躲进卧室换衣服,准备在传统戏码上演前能闪多远闪多远。
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,顾言的消息亮起来:“体育馆落成竣工了,老地方见?”后面跟着个大熊抱的表情。

推开洗手间的小窗,看见顾言已远远站在街角的梧桐树下,米白色风衣被晚风鼓起,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鸽。

顾言是她暗夜里的一束光。这个温暖阳光的高中学长,建筑系高材生,如今刚刚崭露头角的建筑设计师,一路走来,用他的真诚一点点融化着她冰封的心。

十年相伴相依,今天真的要和他摊牌吗?思慧陷入两难。

”妈妈再见。“思慧如一缕青烟袅袅飘出门外,把范美丽连同她的怨气通通关在她的围城中。

2 星光下的出逃

四月的春风中还有一点料峭的寒意,天却是异常开阔而宁静。梧桐树下的顾言长身玉立,远远的向她招手,陈思慧感觉心舒展到说不出的大,飞快地跑过马路,比任何时候都急于奔向他。

“小丫头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啊!”他宠溺地接过她的包,就像当年接过她的书包。

思慧的美,很像范美丽年轻的时候。但更高一些,也更多了些文雅。

他们去的是一家藏在巷子深处的小书店。木质书架高及天花板,空气里飘着咖啡和旧书的味道。这是他们高中时发现的秘密基地,也是这些年来少数能避开范美丽耳目的地方。

他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。唯余的一点天光透过百叶窗,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灰影。顾言打开壁灯,兴致勃勃地讲着工地上的趣事,思慧却始终无法完全集中精神。手机的每一次震动都让她心惊,尽管它一直安静地躺在包里。

书店老板是个和蔼的中年女人,熟稔地给他们端来两杯手冲咖啡。“还是老样子,不加糖,多加奶。”

“谢谢王姨。”

“你看这个。”顾言打开手机相册,“体育馆荷花型可开合穹顶。”

那是座壮观的城堡,思慧却无暇细看,又回复了一条微信。

“怎么了?”顾言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走神。

“没什么。”她摇摇头,指尖抚过照片上的穹顶,“只是觉得,能按自己的想法建成一座实实在在的城,真好。”

“你母亲又给你安排相亲了?”顾言突然问。

思慧放下手机,望向夕阳落尽的天际,星子若隐若现,它不想,再隐藏在太阳的光里。

“是李阿姨的侄子,一个医生。”她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,“明天晚上吃饭。”

顾言沉默了一会儿。窗外,暮色渐渐笼罩了小巷,路灯一盏盏亮起。

“思慧,”他的声音很轻,却格外认真,“你还记得大二那年暑假,在这里一起读《城堡》吗?你说K最大的悲剧不是进不了城堡,而是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进去。”

她当然记得。那天外面下着暴雨,书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。她靠在书架上看书,顾言就坐在对面画素描。后来停电了,他们在烛光里聊卡夫卡,聊各自的梦想。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,这个总是带着笑意的学长,心里藏着那么深沉的思考。

“我现在好像成了K。”她苦笑,“每天都在想办法突破重围,却快要忘了突围之后要去哪里。”

顾言握住她的手。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,像冬日里的暖炉。

“那就记住现在。”他说,“记住你想要的是什么,而不是你母亲想要你做什么。”

他们离开书店时,夜色已经浓重。顾言送她到离家还有一个路口的拐角——这是他们多年来的默契,为了不让她母亲发现。

“明天...”顾言欲言又止。

“我会去的。”思慧知道他在担心什么,“但我有自己的打算。”

“我知道你一直都有。”月光照在他脸上,他的笑容看起来还是那么温和,那么平静。

思慧看着他转身离去,白衣被夜色镀上朦胧的光,像一盏温柔的灯。

回家的路显得格外漫长。每走一步,都能感觉到两种力量在体内撕扯——一边是顾言给予的勇气和温暖,一边是母亲多年来植入骨髓的不安和恐惧。

推开家门的瞬间,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。范美丽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。

“和杜医生通电话了吗?”范美丽没有抬头,专注地洗着茶杯,她有洁癖,总认为这世界有太多的不干净。

“嗯。”思慧换鞋的动作尽量保持自然。

“约好了明天吃饭时间吧?微信加了吗?”范美丽终于抬起头,目光锐利如刀,“他们家家风严谨,最看重女孩子的品行。你以后少和那些疯疯癫癫的女孩子来往。”

思慧没有接话,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。关门时,她听见母亲在身后说:“明天下午我带你去买新衣服,还有啊,微信多互动啊,朋友圈给点点赞啥的啊。”

房间里,思慧靠在门上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窗外,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。她打开手机,顾言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一个星空的表情。

这一刻,她忽然明白,自己的出逃不是一时冲动,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自救。从第一次对母亲撒谎开始,从第一次偷偷和顾言见面开始,从第一次在心里说“不”开始,这场战役就已经打响。

她点开顾言的头像,慢慢打字:“明晚八点,蓝调迪厅,不见不散!”

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,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。就像小时候偷偷拆掉母亲给她扎的紧绷绷的辫子,让头发自由地披散下来。

明夜,注定无人安眠。

3 迪厅里的新生

“蓝调”迪厅的门像是两个世界的分界线。门外是初春微凉的夜色,门内则是震耳欲聋的音浪、热浪和旋转的彩色光束。陈思慧穿着范美丽精心挑选的米色针织裙,站在入口处有些无所适从。这条裙子让她看起来特别淑女,与周围穿着热裤和吊带的女孩格格不入。

“这里!”顾言从人群中挤过来,他换了身黑色帅气的休闲装,整个人在迷离灯光下显得活力四射又有些妖冶迷人。当他看到思慧身边的杜子腾时,明显愣了一下。

杜医生脱下外套,白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,他推了推金丝眼镜:“陈小姐,这就是你说的...安静的地方?”

“既来之,则安之。”思慧深吸一口气,率先走进舞池边缘的卡座。

她拒绝了杜医生安排的可以俯瞰全市的旋转餐厅,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踏进迪厅,看样子也是杜医生的第一次。范美丽要是知道,怕是会立刻杀过来把她拖走——在范美丽的字典里,这种地方和“堕落”“不检点”是等同的。

顾言点了啤酒,杜子腾要了苏打水,思慧则盯着酒单上花花绿绿的名字不知所措。

“长岛冰茶。”顾言替她点了,“喝不完给我。”

杜医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之间的默契,忽然笑了:“陈小姐,其实我今天也是被家里逼来的。”

思慧并不惊讶,同是天涯沦落人,来这里就少了许多起承转合的尬聊。

杜子腾松了松领口,“两个更年期妇女的友谊,真是让人难以招架。”

音乐突然切换到一首激烈的电子舞曲,舞池里的人群像沸腾的水。思慧看着那些肆意摆动身体的年轻人,忽然想起自己从小到大都在扮演“乖乖女”的角色——就连今天的相亲,她也只是换了种方式的顺从。

“我们去跳舞吧!”她突然站起来,把杜医生和顾言都吓了一跳。

“可是...”杜子腾想要拒绝。

“没有可是!”思慧拉起两个男人的手,直接冲进舞池中央。

起初她的动作还很僵硬,但在酒精和音乐的催化下,渐渐放开了束缚。原来放纵是这样快乐的事,原来违背母亲的意愿,天并不会塌下来。

顾言在她身边跳舞,动作自然流畅,时不时护着她不被周围的人撞到。他们的眼神在闪烁的灯光中交汇,有一种默契的甜蜜。

杜子腾起初还放不开,但在狂热氛围的感染下,也慢慢跟着节奏摆动起来。他摘下眼镜放进衬衫口袋,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。

“其实我大学时是乐队键盘手。”在休息的间隙,杜医生大声对子慧说,“后来当了医生,就把这些爱好都戒了。”

“为什么要戒?”

“卖身给医院了,没有太多闲暇的。”

思慧忽然觉得,他们其实是同一类人——被家人的期望绑架,活成别人想要的样子。

出神的瞬间,突然听到有人大喊:”肚子疼!“全场哗然,本就躁动的人群更多了窃窃私语,只见这人飞跑过来,重重一掌拍在杜医生肩上:”在这里见到你可不容易啊!“

”兄弟,您这不像肚子疼啊!“看着众人追随过来的惊诧目光,顾言问。

”我叫杜子腾。“杜医生一本正经温文尔雅的介绍。众人笑。

思慧也笑,边拿出手机发微信边说:”我这儿还有更邪乎的呢!“

她给闺蜜滕丽婷发了定位:“速来救场!”

小巧可爱的滕丽婷赶到时,看到的是这样一幕:思慧和顾言在舞池里相视狂舞,杜子腾跌跌撞撞戴上眼镜,从舞池退出,坐回卡座,手指随着音乐在桌上敲打节奏。

“哟,这不是杜医生吗?”滕丽婷喜滋滋一屁股坐在杜子腾旁边,“你给我妈开过降压药、晚上经常出来嗨吗?你们医院很闲啊?”

杜子腾扶了扶眼镜仔细看:“请问怎么称呼?”

思慧拉着顾言回来:”我来介绍吧,我的好闺蜜滕丽婷,儿科医生,专治肚子疼!“

“滕丽婷——疼立停...”顾言大笑,叫了一扎啤酒,满满斟了四大杯。

“真是难得个巧字,为了这缘分,大家干了啊!”说完仰头一饮而尽。

杜子腾的脸一下子红了,提杯恭敬的降了一点杯口和滕丽婷碰了碰杯:”幸会幸会,滕小姐。“

滕丽婷也不弱,一口干了,豪爽的抹抹嘴唇,凑近杜子腾:“你知道我怎么记住你的吗?帅啊!又那么高冷,我妈妈每次就诊,只敢问她最想问的,剩下的十万个为什么都嚼嚼咽了。”

杜子腾不好意思地笑笑,“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,真是太忙了些,我们医生要救人,也需要自救啊。”

滕丽婷生性活泼,会各种花式玩法,能瞬间搞热情绪。她自说自话了一会,提议四个人玩骰子,输的人喝酒。几轮下来,杜子腾也彻底放开了,甚至和滕丽婷合唱了一首情歌。他们的嗓音意外地好听。喧嚣的场子难得的静,空余他们的余音绕梁。

“你相信缘分吗?。”顾言在子慧耳边轻声说。

”你信不信我不管,反正我是信了。“子慧带着微醺,故作神秘地点头。

她原本担心的种种状况都没发生,反而促成了一段缘分。

一不留神已经玩到凌晨一点,四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出迪厅。杜子腾和滕丽婷已经互加了微信,约定下周一起去听音乐会。

“我送婷婷回去。”杜子腾主动说,眼神一直没离开过滕丽婷。

顾言和思慧相视一笑。

回家的出租车上,思慧靠着顾言的肩膀,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霓虹灯。

“其实我挺佩服我哥。”她含糊不清地呢喃。

“他现在还好吧?”顾言轻抚她的长发。

“大学毕业后,反抗我妈的考研安排,去闯天下了。在酒吧做过驻唱,后来成立了自己地乐队。我想他每天都这么嗨吧......”顾言以为她快睡着了,轻轻摇了摇她的肩。

她揉揉眼睛,拿出手机,看到范美丽的十几个未接来电,却没有回复。

继续咕哝着:”不像我,报考了她喜欢的...师范专业;毕业后又按她的要求...回到她身边;我们近得...在一个单位...你知道有多窒息吗?以爱为名的监护,会让我的人生...没有一毫米的差错?你知道我放弃了什么?放弃了多少?“

顾言从未听过思慧正面数落范美丽,但他知道子慧的顺从换不来自由,只有勇敢打破牢笼,才能呼吸到真正的空气。

车子驶过深夜的街道,有风吹过,落下片片树叶。

4 假面舞会

如思慧所料,今夜无人安眠。

凌晨1点半,思慧推门进屋的时候,范美丽扔下手机,揭开毛毯从沙发上一跃而起。

“你们...这么快?”范美丽亦惊亦喜眼神闪烁不停,“睡在一起了?”

“没有,我和杜子腾不合适。”思慧醉意未减,头疼欲裂。

“不合适?不合适你和个大男人一夜不归,去喝酒?”范美丽嗅了嗅,又暧昧地上下里外审视她的全身,好像务必还要找到她失身的证据。

“爱怎么样你随意吧,不过你好像说过...让我主动一点啊”思慧戏谑的看了范美丽一眼,冲进卧室,一头栽倒在床上。

“我让你主动和男人直接醉酒上床?我还说了,人家家风严谨呢!你好歹矜持一点嘛!万一性格不和呢?啊?我这后面排队说媒的还有三四个呢。”

陈思慧大概头还没沾到枕头,就睡着了。醉里梦里依稀记得昨夜她醉酒、失身,后面还有三四个候补待相亲。

周一清晨7点半,思慧狼狈不堪起床洗漱、赶去学校刷脸打卡。刷了三次,机器才认出她浮肿的脸。

傍晚,陈思慧坐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里,紧张地搅动着已经凉掉的拿铁。杜子腾推门进来时,脸上带着同样的忐忑和疲倦。

“我昨夜失身于你......”

“我都知道了,你妈让我对你负责。”

“我后面还有三四个相亲候补队员。”

“我也差不多。”

“我想了个主意。”子慧深吸一口气,“既然我们俩都不想继续相亲,不如...先假装在一起?”

杜子腾愣了一下,随即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:“挡掉后面的相亲队伍,以后见机行事。”

“同意!”

“成交!”

两人很快达成共识:每周固定约会两次,互相打掩护,给彼此真正的恋爱创造空间。思慧负责在范美丽面前夸奖杜子腾的“体贴”,杜子腾则要在家人面前维持与子慧“稳定发展”的假象。

“怎么保持口径一致?”杜子腾一贯谨慎周密。

“这个好办。”思慧拿出手机,“我和婷婷共享一个日历,把“约会”的时间都标记出来,备注地点。“

就这样,一场精心策划的“假面舞会”拉开了序幕。

共享计划1:周三晚七点,银珠影院

城东美术馆,思慧和顾言并肩站在一幅抽象画前。

“我妈妈肯定想不到,我和你在看当代艺术展。”思慧头靠在顾言肩上。

”那你应该去哪里?“顾言搂住她的肩。

思慧狡黠地眨眨眼:”按照计划,我应该在银珠影院和杜子腾看电影。“

此时,同样应该去银珠影院的杜子腾,正和滕丽婷坐在爵士酒吧的角落。台上萨克斯风低沉婉转,台下两人的手在桌下悄悄相握。

共享计划2:周六晚八点,麦当劳

今晚他们四人一起,真去去了麦当劳,吃过西餐后,便各自开启密密时光。

顾言的公寓藏在城东一栋老居民楼的顶层,没有电梯。陈子慧跟着他,小心翼翼地踩着略显陈旧的水泥台阶往上爬,心跳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,混合着一点做坏事般的刺激感。

顾言在六楼一扇深绿色的铁门前停下,钥匙插入锁孔,发出“咔哒”一声轻响。门开了,一股淡淡的松节油、旧书和咖啡混合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。

与其说是一个家,这里更像一个充满生命力的工作坊兼仓库。客厅没有沙发,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工作台,上面铺满了建筑图纸、模型材料和各种绘图工具。墙壁几乎没有被浪费,钉满了灵感图、结构草图和几张抽象画。几盆绿植在角落里顽强地生长着,书堆得像随时会倒塌的小山,从《建筑空间秩序》到《小王子》散落各处。

“有点乱。”顾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快速将沙发上几本杂志挪开,清出一小块可以坐的地方。

“不,这里很好。”子慧轻声说,她是真心的。这里没有母亲家里那种一丝不苟、令人窒息的整洁,每一处凌乱都带着顾言思考和生活的温度,让她感到奇异的放松。

思慧对这个家并不陌生,这次却像只初次探索新领地的小猫。

“喝点什么?我只有水和咖啡。”顾言的声音从开放式的小厨房传来。

“水就好。”思慧回答,她走到窗边,从这里望出去,可以看到城市绚烂的夜景。街灯柔和的橙色光晕。给城市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边缘。远处小楼上的灯光,次第亮起,每盏灯下,都会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吧?

顾言端着水走过来,站在她身边。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并肩看着窗外,享受着这偷来的、无人打扰的安宁。在这里,他们不必扮演任何角色,只是顾言和陈思慧。

“这里就是我的避风港。”顾言低声说,“累了,烦了,或者只是想想你的时候,就躲到这里来。”

子慧转过身,背靠着窗台,接过水杯,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他的,一阵微小的电流窜过。“也是我的。”她抬起头,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,她的声音很轻,却像羽毛一样搔刮着顾言的心。他伸出手,轻轻握住她的手腕,将她拉近自己。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消失,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松节油的味道,并不难闻,反而让她觉得真实。

没有过多的言语,他低下头,吻住了她。这个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在外的匆忙与克制,它缓慢而深入,舌尖柔软温热地探入她口中,在属于他们自己的秘密领地里,恣意地宣泄着彼此地情感。

在这个杂乱却无比温暖的公寓里,在这个黑夜向黎明过渡的暧昧时分,他们偷来的不只是时间,更是彼此毫无保留的真心,和一份对抗整个世界的微小却坚定的勇气。这里是风暴雨中那片平静的避风港,更是他们共同构筑的、那座名为“我们”的城池的第一块砖石。

如此过了一个月,杜子腾和滕丽婷也如漆似胶黏在一起。杜子腾是慢热型的,奈何滕丽婷像火像闪电啊!

岁月静好,一派祥和。范美丽脸上也泛出动人地光泽。

5 星空下的告白

共享计划9:周六晚,”启明星"体育馆。

今晚他们真的去了“启明星”体育馆,这是顾言参与设计、已经竣工的第一部作品,今晚团队在这里做灯光测试。

夜色为巨大的体育馆披上了神秘的深蓝外衣。顾言牵着陈思慧的手,从一扇小小的检修门步入馆内。

“小心台阶。”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激起轻微的回响。

当眼前豁然开朗时,陈思慧屏住了呼吸。数万个座椅如同沉静的海洋,从脚下向四周蔓延,层层叠叠,直抵高高的穹顶。场芯裸露着,还能闻到新铺塑胶的味道。巨大的环形屏幕暗着,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充满力量的美。

“我们站的地方,就是中场。”顾言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,“穹顶的钢结构,每一道焊缝我都去检查过。”

思慧仰着头,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,却又奇异地被这宏伟的空间所包容。

“感觉怎么样?”顾言问。

“像……站在一个巨人的心脏里。”思慧轻声说。

”思慧,我早已在心里为你建造了一座城,虽然不大,却容得下我们的全部!陈思慧,你愿意......接受这座城的钥匙,成为唯一的女主人吗?你愿意,嫁给我吗?“

顾言忽然单膝跪下,顶棚上千百盏大功率射灯次第亮起,如同白昼骤然降临,刺得子慧瞬间闭上了眼。与此同时,环形巨屏骤然点亮,炫目的蓝色光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。

“嫁给他!嫁给他!”人群从四面八方缓缓涌出,善意的起哄,微笑着期待。

思慧眼眶蓄满泪水,从高二暗恋学长开始,他们已经历10年爱情长跑,这个时刻,她,期待得太久了,她用力地点头,声音因激动而哽咽,却无比清晰、坚定:“我愿意!顾言,我愿意!”她伸出手,微微颤抖着,顾言小心翼翼地将带着体温的钻戒戴在她的无名指上。

他站起身,紧紧将她拥入怀中,两个灵魂紧紧相拥。余生有你,足矣!

“开香槟咯!”滕丽婷甜蜜的声音响起,思慧抬起头,擦擦眼睛,方才看清婷婷,杜子腾,顾言的同事,现场的工友,大家纷纷举杯畅饮。

婷婷欢快的跳到场地中间的舞台上,大声宣布:“今天我们有幸请到”逆风“乐队主唱Zero和他的女友桑桑,为我们倾情献唱!大家欢迎!”

“一首《终于等到你》送给我的妹妹和妹夫!”Aero平静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。

思慧惊掉下巴,那个高大时尚又带着一点沧桑的Zero,竟然是她的同胞哥哥陈思聪!

陈思聪和桑桑现场吉他弹唱《终于等到你》:

你眼里真的只有我一个

能懂我所有的喜怒哀乐

从没有 对过我 忽冷又忽热

我知道这次做对了选择

感情里我是被爱那一个

好幸运能和你有个结果

余生里 你是我 最坚定的选择

我只想和你一起好好生活

我终于终于终于等到你

好幸运余生陪你走下去

你曾许给我的美梦 如今也有了结局

让我们的相遇更有了意义

曲未了,台下早已掌声雷动。思慧才想起闭上一只大张开的嘴。

曲终,思慧上台紧紧拥抱了哥哥和桑桑。

陈思聪动情地说:"思慧,祝福你们!我们之间有一种神奇的感应,昨天在平台接单的时候,我毫不犹豫地抢下这一单,直觉告诉我,这对我是一场非常重要的演出。真的没想到会是你!“转转头向思慧笑笑,他和思慧一样,有着微笑的迷人。

陈思聪忽然转身向桑桑单膝跪下,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钻戒:”桑桑,这枚钻戒已经准备好久,我却一直没有勇气说出来!我想择日不如撞日,就今天吧,你,愿意嫁给我吗?“

桑桑泪流满面,意外的惊喜同样使她泪光莹莹,哽咽着点头道:”我愿意,愿意!“

又一次深情的拥抱,思慧愣在原地,不知所措。顾言急忙冲上来抱她下台:”傻瓜,不要做电灯泡了。“

台下手机频频闪动,为新人留下难忘瞬间。思慧忽然发现,人群中的杜子腾和滕丽婷面对面深情凝望。

杜子腾:”婷婷,做我女朋友好吗?我爱你!“

滕丽婷:”好!子腾。我爱你!“说完拭了拭泪光闪闪的双眼。

怎么?今天是个适合表白和流泪的日子吗?她听到了三个男孩的表白,看到了三个女孩的眼泪。远处,星光照亮天宇,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,希望我们的泪水都是这场青春盛宴中甜蜜的注脚。

老天似乎不太喜欢皆大欢喜的戏码,没有太久,范美丽发现了杜子腾和滕丽婷在"偷情”。

6 穹顶之下的救赎

“启明星”体育馆顶层观星台穹顶打开,分开成片片花瓣,向四面八方恣意绽放。开业晚会的灯光,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。场内是万众欢腾,陈思聪的“逆风”乐队在台上深情演唱《今夜你会不会来》。

台下范美丽像一尊冰冷的雕像,多年不见,内心有惊喜,但更多的还是愤怒,她今天真的怒了。她跟踪他们很久了,早发现了思慧和子腾的骗局。今天一路跟到这里,居然又发现思聪和桑桑在一起。

“骗子!你们都是骗子!”范美丽的声音尖利得刺破了夜空下的欢乐氛围。

一场家庭的风暴骤然正式拉开帷幕。

范美丽站在平台的边缘,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,也吹不散她眼中近乎绝望的愤怒与崩溃。她身后,是惊慌失措的子女和他们的爱人。

她颤抖的手指依次指向每一个人,“陈思慧!你和杜子腾演得好一出双簧!还有你,陈思聪,放着正经工作不做,去当什么戏子,跟这种……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混在一起!”她的目光狠狠剐过安静站在思聪身边的桑桑。

“妈!你跟踪我?!”陈思慧又惊又怒,脸上血色尽失。她与顾言紧握的手,在母亲的目光下变得滚烫而刺眼。

“跟踪?我不跟踪,怎么知道我的好女儿,联合外人一起来骗她妈的!”范美丽的眼泪混着扭曲的表情一起落下,“我为你铺的路,为你选的人,你不要,你非要自甘堕落!”

“自甘堕落?”陈子慧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委屈、压抑和愤怒,在这一刻彻底爆发,她上前一步,声音带着哭腔,却异常清晰,“妈!你醒醒吧!看看你为我们铺的是什么路?是一条用你的恐惧、你的怨恨铺成的死路!爸爸是错了,可那不是全世界的错!你把我当成你的私有物,把我的每一步都算计好,可我不是你的傀儡!”

“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!我怕你们吃亏,怕你们走错路,怕你们像我一样……”范美丽激动地反驳,但语气中已带上了一丝无力。

“可我们不是你!”陈思慧泪流满面,字字诛心,“你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城,也要把我们所有人都锁死在城里吗?你看看哥,他玩音乐的时候有多快乐!你看看我,我和顾言在一起,才感觉自己是真的活着!我们想要的是爱,是理解,不是控制!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们,可你的爱,快把我们勒死了!我讨厌你!”

这番话像一把锋利的刀,精准地刺穿了范美丽坚硬的外壳,露出了里面那个早已锈迹斑斑的灵魂。她踉跄了一下,看着女儿痛彻心扉的脸,看着儿子沉默却带着认同的眼神,巨大的伤心和被戳破真相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她。

“好……好……都是我错了……我失败了……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……”她喃喃自语,眼神涣散,猛地转身就要往平台边缘扑去!

“妈!”陈思聪反应极快,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抱住了她的腰,“别!妈!你想想我,想想思慧!是,我们是惹你生气了,但我们爱你啊!”

场面一片混乱。杜子腾和滕丽婷也立刻上前帮忙,三人合力将情绪失控的范美丽从危险的边缘拉回,按坐在相对安全的地面上。范美丽挣扎着,哭喊着,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。

“范阿姨,您冷静一点,看看我们,没事的,没事的……”滕丽婷用儿科医生专业的温柔语气安抚着。

就在这混乱的关头,顾言悄然后退,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楼下的中央控制室。

几秒钟后,就在范美丽在哭嚎声中再次冲向平台边缘时,头顶传来一阵低沉的机械运转声。巨大的穹顶玻璃顶棚,在程序控制下,开始缓缓合拢!最终严丝合缝地闭合,将开阔的观景台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。

跳楼的路径被彻底断绝了。

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范美丽愣住了,她的决绝被无情地阻断。趁着这个机会,陈思聪紧紧抱住母亲,一遍遍地说:“妈,没事了,没事了,我们都在这里……”

杜子腾则仔细观察着范美丽的反应,眉头紧锁,低声对思慧说:“情绪极端不稳定,认知出现偏差,有强烈的自毁倾向,这很可能是重度抑郁的急性发作。”

他当机立断:“不能再耽误了,必须马上送医!思慧,打电话叫救护车!”

救护车的鸣笛声撕裂了晚会的喧嚣。范美丽被紧急送往医院,经过诊断,确认患有重度抑郁症伴有急性焦虑发作。

随后的一年,是艰难而漫长的治疗与修复期。范美丽不得不暂时离开讲台,接受系统的药物和心理治疗。在药物的稳定和心理医生的疏导下,她开始慢慢剥开自己用怨恨和恐惧构建起来的厚重盔甲,第一次真正去面对内心深处那个被背叛、被伤害后从未愈合的自己。

她开始回忆儿女们说过的话,开始尝试理解他们的选择。她看到陈思聪在音乐中找到的专注与热情,看到杜子腾和滕丽婷在一起时自然的默契与快乐,更看到陈思慧和顾言在一起时,眼中那久违的、发自内心的光彩。

痊愈后的范美丽,身上那股尖锐的戾气消散了,眼神里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平和与疲惫,以及深深的愧疚。

在一个温暖的午后,她将思慧和思聪叫到身边,握着他们的手,声音哽咽却清晰:

“对不起……是妈妈错了。我用我的过去,绑架了你们的现在。我以为是在保护你们,其实……是害了你们,也困住了我自己。”

她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那口气仿佛积压了十几年。

“以后……你们的路,自己走吧。”

“妈,对不起!是我太自私了,只想着做自己,却忽略了您的感受。可是这两年我从未走远,逢年过节我都会回来,站在街角,默默地望着家里的灯火。”思聪真诚地握住范美丽的手。

“妈,原谅我,不该说那么过火的话,伤您的心。感谢您敞开心扉,包容我和哥的过错。我们从未忘记您的辛苦,您也试试放手、放心的享受您的晚年生活吧!“思慧把手按在思聪的手上。

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城,遥控器在我们自己手中,当开则开,该合就合,全在自己把握。

7 尾声:三把钥匙

五年后,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。

“逆光”乐队的小型专场演唱会,在“启明星”体育馆的副馆举行。舞台灯光专业,台下坐着上千名真正的乐迷。陈思聪站在舞台中央,握着麦克风,汗水浸湿了额发,声音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力量。桑桑在后台看着他,眼神温柔而骄傲。

观众席的第一排,坐着几位特殊的客人。

范美丽穿着一条颜色明快的连衣裙,这是滕丽婷去年陪她买的。她身边坐着杜子腾的父母,两位老人正跟着节奏轻轻拍手。当子聪唱起那首《锈》时,“他们想给我镀上金身/我却宁愿生锈/在风雨里发出自己的声音。”范美丽的手微微收紧,眼中泛起泪光,却不再是悲伤,而是释然与感动。她定期复查,学会了烘焙,甚至参加了老年大学的绘画班,画笔下不再是灰暗的调子。

陈思慧和顾言坐在稍靠后的位置,他们一岁多的女儿小豆豆在顾言怀里咿咿呀呀,小手随着音乐挥舞。他们的家,就是顾言承诺的那座“城”,充满温情和爱。陈思慧也在尝试儿童文学创作,陪伴女儿成长。

演唱会结束后,体育馆外,滕丽婷突然大喊:“肚子疼!”杜子腾木讷转头:“老婆,干什么?”

“谁叫你呀,我是真的肚子疼......”

“那你是上腹疼痛,还是小腹疼?能告诉我位置吗?”

“杜医生,都快做爸爸了,还那么糊涂啊...”思慧笑着指给女儿看,“阿姨的肚子里有拇指那么大的宝宝哦。”孩子似懂非懂地挥舞着小手。

杜子腾“嚯”地抱起滕丽婷,一步都不肯让她下来走。小豆豆"咯咯"笑起来.

顾言急忙抢拍下这一瞬间,画框里是形色各异的人们,背后是顾言独立设计的、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的庞大城堡。

她忽然想起思慧书里写的一段话:“我们终其一生,或许不是为了找到一把万能钥匙,打开所有的锁。而是学会辨认,哪些门值得用力推开,哪些锁,其实可以从内部轻轻打开,或者,干脆让它锈蚀脱落,因为门外,自有旷野长风。”

(全文终)

8 番外一:漫长的守护——顾言篇

我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陈思慧的存在,是在高二那年的篮球场。

那是一场普通的班级友谊赛,我投进一个三分球,队友们欢呼着拍我的背。我无意中看向场边,一眼就看到了她。她穿着干净的校服,瘦瘦高高的,白皙清纯,安静地站在树荫下,手里还拿着一本摊开的书,目光却穿过喧嚣的人群,落在我身上。那不是看热闹的眼神,而是一种……专注的、带着些许好奇的探寻。

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,她像是受惊的小鹿,立刻低下头,假装看书,耳根却悄悄红了。那一刻,我的心跳漏了一拍,不是因为进球,而是因为她。

从那以后,我总会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。我知道了她叫陈思慧,是我下届的,成绩很好,话不多,总是独来独往,身上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沉静,或者说,是忧郁。她有一个非常严厉的母亲,是学校的老师,这是公开的秘密。

高三那年,学习压力巨大。某个晚自习后,我因为整理球场最后一个离开,故意路过她们班窗口,发现她还趴在桌子上,肩膀微微耸动。鬼使神差地,我敲了敲窗户。

她抬起头,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泪痕,眼神惊慌。

“同学,还不走吗?要锁楼了。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。

她慌乱地收拾东西,跟在我身后走出教学楼。夜晚的风有点凉,她缩了缩肩膀。

“压力太大了?”我试着找话题。

她沉默了一会儿,才轻声说:“睡不着,白天没精神,怕考不好。”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无奈。

那是她第一次对我说话。我知道,她所谓的“怕考不好”,背后可能是她母亲施加的巨大压力。

不知哪里来的勇气,我对她说:“我有个办法,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。我以前失眠时,会听一些纯音乐,或者……听一些枯燥的建筑结构讲解录音,听着听着就睡着了。”我甚至把自己用的那款老式MP3借给了她,里面存着我父亲录的一些建筑学基础课程。

那之后,我们之间仿佛有了一种无声的默契。我会“偶然”地在图书馆遇到她,把我划好重点的笔记“借”给她看;会在小卖部“多买”一瓶酸奶塞给她;会在大考前,写一张“别紧张,你可以的”纸条,夹在她的书里。我们很少说话,交流多在眼神和这些微小的事物之间。我知道她睡眠还是不好,MP3里的内容,从建筑学换成了更轻柔的钢琴曲和白噪音。

我知道我做的这些微不足道,我只希望能在她沉重的生活里,注入一点点暖意,让她知道,有人看到了她的辛苦,并且在默默支持她。

高考结束那天,我特意从大学赶回来,人潮汹涌的校门口,我找到她,鼓起勇气对她说:“陈思慧,不管考得怎么样,你都已经很棒了。”她看着我,眼睛亮亮的,终于对我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、轻松的微笑。

她和我上了同一座城市的大学,我学建筑,她读师范。大学生活相对自由,我们的接触也多了起来。我会带她去逛我的大学,看我们建筑系的模型展,告诉她每一栋建筑背后的故事。寒暑假,我仍带她去那家安静的书店,那是我们的秘密基地。我发现,她比高中的时候要好一些,眼神里的阴霾渐渐散去。

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有枷锁,那个枷锁来自她的家庭,她的母亲。我从不催促,只是陪伴。我看着她一点点变得开朗,看着她开始有能力对抗那些负面情绪,就像看着一棵长期缺乏阳光的植物,终于慢慢舒展开枝叶。

毕业工作后,我参与了“启明星”体育馆的设计。画下第一笔草图时,我想的是她。我想建造一个宏大的、能容纳万人欢呼的空间,更重要的是,我想为她创造一个能让她自由呼吸、感到自己被接纳、被珍视的角落。那个带开合穹顶的观星台,与其说是设计灵感,不如说是我对她未来的承诺和期许。

从十七岁篮球场上的那一眼,到后来漫长的陪伴,我爱上的,不仅仅是那个美丽安静的陈思慧,更是那个在困境中依旧努力挣扎、内心坚韧的女孩。我所有的奋斗,无论是专业上的精进,还是想为她建造一座“城”的梦想,都源于一个最简单的愿望——我想让她快乐,想看她毫无负担地笑,想为她撑起一片没有阴霾的天空。

这份爱,始于一场球赛的目光交汇,成长于无数个微小的守护瞬间,最终,我希望它能盛开在我们共同建造的那座,名为“我们”的城池里,四季常青。

9 番外二:逆光而行——陈思聪篇

我人生中第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决定,是大学买下那把二手电吉他。用的是我偷偷吃了两个月馒头咸菜省下的生活费。当我把那带着划痕的琴盒藏在身后,溜进家门时,感觉心脏跳得像要炸开,不是害怕,是兴奋。

我知道,从那一刻起,我的人生轨迹,和我妈范美丽精心规划的,彻底分道扬镳了。她希望我成为什么样的人?考研,有份稳定、体面的工作,最好能进入体制。在她看来,音乐,尤其是摇滚乐,等同于不务正业、哗众取宠。

最初的“逆光”乐队,只有我、贝斯手阿杰和鼓手大鹏。我给自己取了艺名”Zero",意为从零开始。

练习室是学校废弃的地下室,冬天像冰窖,夏天像蒸笼。我们在那里挥霍着似乎无穷无尽的精力和对未来的茫然憧憬。第一次在校园音乐节登台,台下嘘声比掌声多,有人说我们“吵死了”。结束后,我们三个坐在操场上喝最便宜的啤酒,阿杰问我:“聪哥,还继续吗?”

我看着天上那点稀薄的星光,嗓子因为嘶吼还在疼,但心里那团火却没灭:“继续,凭什么不?”

毕业那年,是第一个分水岭。大鹏家里给他找了份稳定的工作,他退出了。送他走的那天,我们谁都没说话,那种理想被现实啃噬的无力感,比任何争吵都伤人。我和阿杰咬着牙,一边打着零工——我做过家教、卖过唱、甚至去婚宴当过临时伴奏,一边寻找新的队员,继续在各大酒吧和 Livehouse 毛遂自荐,吃闭门羹是家常便饭。

最艰难的时候,是我妈断了我一切经济援助,试图逼我回头。我住在城中村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里,隔壁的吵闹声和潮湿发霉的气味是常态。有时候交完房租,身上只剩下几块钱,只能买包挂面,拌着老干妈吃一个星期。我不敢告诉思慧,怕她担心,更怕她告诉我妈。

那时候支撑我的,除了心里那点不甘,就是音乐本身。只有在抱起吉他,把所有的愤怒、委屈、迷茫都吼出来的那一刻,我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,是有力量的。我们写出了第一首属于自己的歌,叫《锈》。歌词里写:“他们想给我镀上金身/我却宁愿生锈/在风雨里发出自己的声音。”

转机发生在一个下着雨的夜晚。我们在“蓝调”驻唱,台下没什么人。我唱得有些意兴阑珊。就在这时,我看到了坐在角落的桑桑。她不是那种会疯狂尖叫的听众,只是安静地听着,眼神却很专注,仿佛听懂了我们音乐里所有的挣扎和呐喊。那一瞬间,我像被电流击中,唱得格外投入。

后来我们在一起了,她懂我的音乐,也懂我的坚持。我们同样为音乐疯狂,生活中也同样安静内向。她的存在,像一道温柔的光,照进了我那段灰暗却倔强的岁月。

“逆光”乐队真正开始有起色,是因为我们的一首原创歌曲《沉默的爆炸》被一个音乐博主偶然发现,放到了网上,意外地获得了一些关注。开始有小型音乐节邀请我们,开始有人能跟着合唱,开始有微薄的但稳定的演出收入。我们换了稍微好一点的排练室,也终于能靠音乐勉强养活自己。

我知道,在很多人眼里,我们依然算不上“成功”。没有大红大紫,没有豪宅跑车。但当我站在舞台上,看着台下那些因为我们的音乐而挥舞手臂、释放自我的年轻面孔时,当我看到桑桑在台下对我微笑时,当我收到听众私信说我们的歌给了他们力量时,我觉得,这一切都值了。

这条路,是我自己选的。泥泞、坎坷,时常看不到光,所以我给乐队取名“逆光”。不是讨厌光,而是宁愿逆着那些看似“正确”的、耀眼的光,也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发光方式。

现在,我妈终于慢慢开始理解,或许不是理解摇滚乐,而是理解她的儿子,是一个活生生、有自己思想的人。那次在体育馆顶楼的冲突,是毁灭,也是重生。她跳不下去,我们,也终于不用再在她画的圈子里窒息。

我依然在奋斗的路上,背着我的吉他,和我的伙伴们,和桑桑一起。前路依旧未知,但这一次,我们是迎着属于自己的光在走。这座名为“自由”的城,我亲手一砖一瓦,砌到了今天。

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5:45:30